第五章 原則與禁忌（三之一） 我常常覺得人是一種很有趣的生物。一方面對超自然的東西充滿好奇與興味，可一旦真有機會接觸，又不可避免地產生許多猜忌與恐懼。尤其塔羅牌這種東西，想買就可以買到，上手又很容易，既不需要你跋山涉水去朝聖，也不需要你沐浴齋戒才能占卜，自然免不了讓人產生「這麼好康的事絕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背後一定藏有什麼玄機」的疑慮。很像是接到詐騙集團說你得了贏得百萬大獎的那種心情。 在這種一知半解、顫顫兢兢的情況下，難免有人以為要是對它不敬，又或者是使用方法錯誤，就會有什麼不測的災禍降臨到使用者頭上。結果就是，不知怎地日積月累、人云亦云地，搞出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原則與禁忌。這些個原則與禁忌，有一些是在民智未開的中古世紀裏，與民間傳說和各類迷信相混合的結果，有一些則是有著實際與必然的原因，卻由於前述理由而同樣沾上了迷信的色彩，也因此許多談論塔羅牌的書籍裏，都會列出不少禁忌，叫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這裏要當心，那裏要注意等等。偏偏越是如此，越搞得人心惶惶，簡直好像塔羅牌只差沒跟黑巫術畫上等號。再加上漫畫小說的渲染，就更加教人疑神疑鬼起來。 其實完全不是那樣的。 當然了，沒有人敢說自己什麼都懂。有關煉金術、魔術乃至於黑巫術的領域，區區在下從未涉獵，一無所知，當然不敢斬釘截鐵在這裏宣稱說，那種東西完全只是子虛烏有的胡鬧。是不是有人閱讀、研究這種東西搞到走火入魔，也完全不是我所能論斷。只是在筆者個人的經驗裏，塔羅牌是明朗、純淨、自然，幾乎跟陽光和空氣沒有差別的東西，是天地間純粹的善意，既不需要任何儀式，也不索求任何回饋；當然更不會因為你對它做了什麼就小里小氣地降罰於你。也因此在看到那堆煞有介事的禁忌的時候，某人常常忍不住要翻白眼。 不過，這並不代表所有的禁忌或原則全部都是無稽之談。正相反，它們是對使用者嚴肅且合宜的提醒，有其存在的必然理由，也因此是應該要善加遵守的法則。以下，就試著為各位釐清一下幾種主要的禁忌。 ★ 心誠則靈 有好幾條禁忌，其實都跟「誠意」有關。大家都應該聽過「心誠則靈」這四個字吧？抱歉，當然聽過，我知道我說的是廢話。不過即使是廢話有時也還是很值得拿出來討論，因為這種話太過平常也太過理所當然，就很容易讓人將它充耳不聞，或去深入思索它的內涵， 通常我們在談這四個字的時候，都是去廟裏抽籤或祈願的時候，才會把這四個字掛在嘴上。問題是提歸提，但是絕大多數人可能都跟我早些年一樣，只把它當成一個「強化輔助詞」而已，可其實骨子裏是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反正誠不誠只有自己（以及天曉得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神明）知道，就算占卜的時候誠意不怎麼夠，信任度頗成問題，難道天上會打一個雷下來讓你當成變成香酥雞？這種事好像還沒有誰聽過吧。換句話說，即使占卜的時候誠意不怎麼夠，也不會產生什麼不測的災禍。說一句大家也許不大能想像的話：宇宙間的靈力是一種精神層次比我們高出了不知多少的存在，才沒有那麼小心眼、愛計較呢。有很多年輕人玩塔羅牌是帶著半好玩、半遊戲的性質，它們通常也照樣奉陪。我自己剛接觸到塔羅牌的時候也幹過這種事，工作室裏幾名年輕人繞著塔羅牌問前世因緣，結果掰出了一個比星際大戰還更奇幻的故事！我到現在想到這件往事還忍不住要扼腕跌足：要是那時候想到要作筆記就好了！平白損失了一個大好題材，可以寫一部好精采的小說的說！ 所以說，心誠則靈並不是什麼禁忌，而毋寧是一項原則。更精確點說，是一種常識。因為啊，如果你不是正心誠意想知道答案的話，占卜來幹嘛？甚至不必想像你是在向天地間的大能求助，僅只是在問自己的朋友一個問題就好了。假如你問題問得吊兒啷鐺、半真半假的，你的朋友會正心誠意地回答你嗎？除非對方的個性超級正經超級古板，否則恐怕很難吧！ 同樣的道理放在占卜上也是一樣的。 多年以前我闡釋這個觀念的時候曾經說過的話是：「你的守護者，指引者是何等尊貴的存在，豈能這樣沒事陪你亂玩？如果你堅持要將自己的牌降格為寵物或玩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樣一來你不再會尊敬它，它能對你產生的功能也就幾乎等於不存在了。好不容易取得一把鑰匙去開啟神秘之門，去傾聽宇宙的聲音，卻讓自己砸鍋到這種地步，人世要想找到比這更大的損失，只怕是不多的了。」 這番話在那個時候看起來理直氣壯之至。不過我自己多年跟牌相處下來，胡聊亂蓋、不知所云的時候所在多有，而且有很多時候不是我要鬧，而是它來跟我鬧——事實上如果不是它起了頭先來跟我鬧，我還不知道牌原來居然可以這樣不守牌道，為老不尊。這讓我徹底理解到，天地間的靈力並非我們所想像的那樣一本正經，高不可攀。它們是精神層次遠高於我們的存在，靈活通達，無入而不自得，沒有我們強加在他們身上的局限與身段——所謂的尊貴崇高其實是人類由於差別心而設計出來的東西，在人類世界裏固然有其必要，而且還非有不可，卻是一旦躍出紅塵之外，他們所看到的風景已然兩樣了。 可是話說回頭，我家的牌之所以能夠這樣跟我互動，我認為，那是因為它知道我真的理解自己前面所說的那一番話，完全認同、並且接受它能夠展現出來的各種層次，它因此才能徹底融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面相。這就是為什麼玩鬧歸玩鬧，真真有事必須占卜的時候，該有的凝重與誠肅就仍然佇立在那裏，無有動搖。那是因為我對我的牌有著絕對的信任，才有可能達成的。 因為信任，並且因為認真，所以你的扣問就必然能夠得到真確的回答。在我看來，這就是「心誠則靈」的最高詮釋，以及真諦。 從以上的觀念一路寫將下來，則另外一個禁忌：「不可以重複問同樣的問題」，其實也就很容易了解了。理由很簡單：當你不斷地詢問同一個問題的時候，表示你對初次占卜的結果不滿意，必欲得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答案而後快。既然如此，那就表示你根本沒打算聽真話。你既然不打算聽真話，它還告訴你真話幹嘛？隨便哄哄你也就算了。 在為人占卜的經驗裏，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明明占卜者只是在解牌，而牌義也只是在顯現應有的狀況而已，完全沒有權力、也沒有能力作出實質的改變，可是只要結果不盡理想，很多問卜者就會再三再四、反覆詢問，好像在商店裏殺價一樣，簡直彷彿只要拗得夠久，事情就會照他們期望的方向去進行。這種心情說實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尤其自己本身就是占卜者的時候，因為高興怎麼占就可以怎麼占，更容易產生這種錯覺。畢竟心想事成是人心共有的期望，沒有誰想聽到占卜師一臉遺憾地對你說：「沒辦法，那個男生只把你當哥們看」吧？ 塔羅牌的親和性很容易在這種情況底下，讓問卜的人強拗硬拗、一定要聽到自己覺得滿意的答案才肯罷休。我還是那句話啦：即使犯了這種所謂的禁忌，天上也不會當場掉個大雷下來把你變成香酥雞的。強硬一點的牌大致是你怎麼拗也不會有用，軟心腸一點的——嗯，搞不好也可以想成是狡詐一點的，就乾脆說點好聽話來哄你了。可如果發生了這種情形，一兩個月後你再回頭來對著它哭，說：「你騙我，你騙我！他喜歡的根本就是別人嘛」的時候，那副牌如果具有人類外貌的話，八成會拿眼睛白的地方看你。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個性，不管你用的是哪一類的算命法，我想，它的幫助基本上都不會太大吧。 所以說，所謂的「不可以重複占卜同一個問題」，是針對這種心態而發的，而並不是說這項原則真的有那麼絕對，有那麼不可動搖。我在幫別人占卜的時候（其實占自己的時候也一樣啦），由於每一種牌陣處理的重點都不相同，遇到比較複雜的問題時，為了求得一個完整的了解與指引，我就常常會用不同的牌陣，就同一個問題作兩次以上的占卜。譬如傳統的賽爾特十字占卜法，可以清楚看出一個人面對問題時的心態，以及以及他與環境之間的對應關係但是這個人在這件事上頭的盲點何在，「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最好」，就不是賽爾特十字所能觸及，而必須使用珠項練了（這個占卜法咱們上一章才剛介紹過，忘記了的話麻煩爬一下文）。也就是說，只要問卜的人真心誠意想明白解決問題的方法，為了作徹底而深入的剖析，就多問幾遍也沒有關係。當然在這種情況底下，頂好不要每次都使用同一個牌陣就是了。 但要再進一步探討這個問題的話，我會說，就算基於這種心態重覆詢問，也最好不要太超過。否則牌也許不會不耐煩，解牌的人可是會掀桌。我就曾經有一個朋友，心思細密，顧慮周詳，以至於每次找我占卜，同一個問題可以就各種不同的解決方案、前前後後問上七八次！筆者脾氣再好也免不了敬謝不敏的了，何況坦白一點說，區區在下並不特別以修養見長。搞到後來乾脆把自己的塔羅牌筆記丟過去給他，讓他去自力救濟。那以後，就看他家的牌是不是耐煩他，跟別人沒關係了。（待續）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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